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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容简介:
一伙人在水阁里开了席,入座时,孙令畴与凤哥,恰恰一左一右,坐在她身旁。另三人她也认得,一个是城北宋家少爷宋锦鹏,一个是万记粮行的少东万昌平,还有一个则是金陵巡检张大人的公子张宏举。
席间尽是少年人,酒过三巡,自然话多起来,虽有佳人在座,放浪形骸尚不至于,因是自幼相识的,已有些口无遮拦了。宋锦鹏素来最是口舌出尖,惯爱调笑的,见孙令畴喏喏地应酬,一双眼却只盯着身旁的未婚妻,三魂七魄早去了二魂六魄,便一把拖住邻座的凤哥,乜斜着眼道:“每回见凤哥儿,都只恨没生为女儿身,一世嫁定了他。又或是扼腕为何凤哥儿偏生是个男子,可惜了花容月貌。到底令畴命好,只是日后将活观音娶了家去,却再不许吃着碗里占着锅里,与凤哥儿厮混,只将凤哥儿让与兄弟们受用。”一头说,一头里就要凑过去偷香。
凤哥也不着恼,由他揽肩扶腰,一双乌亮的眸子笑如两弯新月,洒落碎银般的流光。孙令畴窘得脸红讷讷,万昌平与张宏举在一旁却大声鼓噪哄笑起来。
“乓啷!”酒杯碎裂声突兀地响起。
她猛地站起身,柳眉怒蹙,面冷若冰,已指着凤哥叱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,爹不在,你就敢招一帮无赖上门欺侮妹子,说些不三不四的混帐疯话!”
众人一时都惊得怔住,料不到平日娇怯怯的女郎竟如此横眉立目口舌锋利。
“我王家诗礼为风,一向清白自守,小妹不才,也知‘廉耻’二字,听不得这等腌赞的污言秽语!恕不奉陪了!”言罢,她拂袖而出,离了水阁。
行过回廊,才停下步子,身后隐隐听得孙令畴唉声叹气,“这可如何是好?”那宋锦鹏道:“我再不知令妹这等性情,原是唐突了。”凤哥道:“我这妹子虽与我一母同胞,脾气却天差地别,除了父母,合府上下竟没一个不敬她怕她的。”又听万昌平道:“令畴兄这次可当真要娶位‘活观音’了……”
冷哼一声,唇边略过一丝冷笑。真的是为宋锦鹏那番调笑么?令她愤怒的真正原因,她和他,该是心知肚明吧……
咚咚咚,二更鼓敲过,窗外已是夜沉如水。
小婢侍棋服侍她盥洗过,便来为她卸去钗环珠翠,拿了象牙柄的檀木梳细细梳理长及腰际,如瀑般的乌发。她端坐在镜台前,绝艳的芙蓉玉面毫无表情,只静静地一言不发。
侍棋轻手轻脚地梳着,她服侍的这位小姐,性情天生古怪,竟从不许人贴身伺候,举凡更衣、沐浴、寝息一概禁人窥视,平素也沉默寡言,步行谨慎,教她们这些侍婢既敬且畏。
“呱呱呱……”窗外,远远响起一阵鸦啼,凄凉而尖锐,在寂静的春夜里,听来竟是如此阴森可怖。
侍棋手一抖,梳齿带了几根青丝下来。她皱皱眉,却未出声斥责。
提着心理好主子的秀发,侍棋正要退出,忽听主子淡淡地道:“你知道乌鸦为什么在夜里啼叫么?”
“奴婢不知道。”
“因为,”她朝着铜镜中的自己无声地抿唇一笑,“乌鸦是阴司使者,专门勾带死人魂魄的。乌鸦哀鸣,便有孤魂野鬼要上路了。”
“所以,听到乌鸦叫的晚上,一定要把门窗关好,莫要冲撞了阴魂。”
看着侍棋抖得象风中落叶般离去后,她打开妆台上的胭脂盒,用洁白修长的小指甲挑了一小块香气馥郁的红膏,慢慢地抿着,细细匀匀地勾画着柔润饱满的如花朱唇。
匀妆傅脂粉,夜深待阿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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