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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容简介:
清歌见她如此也不再说,便拿起桌上的半成品,细细观摩,“公主手可真巧,绣工竟比尚衣宫的姑姑还厉害,陛下见了,肯定愈加欢快了。”
她淡然一笑,“皇兄大喜,各个藩国不知进贡好些奇珍宝贝,又怎会在意这件寻常被子。”
“怎么会呢?公主是陛下的妹妹,此等血浓于水的关系又怎会不啻那些稀罕物件儿。”
她只是笑而不语,低头选出一匹绸缎来比对,帝宫三年,形同陌路,她又如何再敢乞求他能待她如初。
半夜,清歌再三催促她该歇息了,她方洗漱一番上床歇着,被衾又厚又暖,她很快就睡得沉沉。
隐约间仿佛就到了天明,却是回到了小时候,小女儿在庭院下嬉戏,院里海桐一簇连着一簇,初夏一丝海桐香,深冬仍觉心荡漾,只可惜,那一年,她进了帝宫,自此再未闻过江南的七里香。
君卿一身九龙黄袍,明黄刺目,繁重花纹的皂靴在纯净的白雪上落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,刚至门口便隔着棉帘闻得声声咳嗽,他顿了一下,任随官脱下大氅,面无表情掀帘入室。
清歌匆匆从床边起身,刚想行礼便被君卿夺过手中瓷碗,他冷冷道:“你先下去。”
“皇兄。”鸾沅朝他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。
碗里还飘着浓烈的苦味,指尖传来微微灼意,想是还未喝下几口,他看也未看便不动声色地放在床案上,双手反剪踱步至床边,语气亦如冰雪融化的水,“鸾沅,你病得可真巧,非要深夜绣什么百福被,当是赶上皇兄大婚在即?”
她勉力在他眼下撑起身来,额头上已渗出薄薄细汗,她却仍是笑着:“皇兄真是才智非凡,鸾沅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法眼,只是,皇兄既然知道又为何要来?”
他俊逸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迷离的笑,唯那双墨眸深处却是骇人的冷,“你无非就是听闻韩墨回京了,还期期盼着朕会将你赐婚于他。”
她看了他一眼,随后垂眸轻语:“韩将军在关外震慑蛮夷,战绩彪炳,自有无数女子倾慕,鸾沅恐怕是无缘了。”
他沉声轻笑:“你说的倒是不错,朕欲喜殿之上为韩将军赐婚,右丞相之女倒是温顺贤惠。”
“也好,”她顿了顿,抬眸看他,波光流转似包罗前尘万千,“皇兄,鸾沅听闻皇嫂美惊天下,与皇兄是天作之合,如此,皇兄……便将尹洛双忘了吧。”
他脸色倏尔变得阴沉,咬牙切齿道:“你有什么资格让朕忘了她,当年若不是你,洛双怎么会跌下城墙,五脏具裂而死,这些年来,她难道就没到梦里来找过你!”
她声音不重却是最有力的武器,“可她已经死了。”
“你再说一遍!”
鸾沅知道君卿一向性情温和,便是有大臣直言不讳,他也很少怒,若是便虚心接纳若不是也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,故,这些年来,他虽恨她,可明着上对她也算仁至义尽,便是连清歌也不知道其实君卿最恨的人是鸾沅。
此刻他是真的怒了,可她却不得不将尹洛双的毒从他心中拔除,便是为他也为天下,她加重语气:“三年前,承天楼上那场大火,尹洛双已经死了,她的尸骨也早已送往江南的故居。”
他沉着气,呼吸有些急促,他极力地忍着胸腔的怒气,到最后竟然扯出了一丝笑,只是那笑却带着无尽地憎恨,“为什么?洛双到底做错了什么,你为何能心狠到将朝夕相伴的挚友推下城墙。”
她听着窗外呼呼的声音,像是狂风卷着冰霰子,在肆无忌惮地飞掠,她似乎感觉到了寒意,原来是他皂靴上的残雪被火炉烘化,在最后一刹那释放出一点寒气来,她以前不觉得京都的冬天原来这样冷,而每年的大雪纷飞在帝宫的城楼上还会听到两双男女的欢言笑语。
似乎有人在说:“鸾沅,等入夏时节,我便带你去江南,去闻闻那里的七里香。”
少年稚气尚有而英气当头,一扬英眉说:“那我与韩墨呢?”
女子掩嘴巧笑,“皇兄,你是当朝太子,韩墨又是御前侍读,父皇是不会让你二人离开京都的。”
少年自是不服,遥望万里山河,语气甚傲,“六合之内,一草一木皆为皇土,何况区区一方江南,洛双,你若想闻江南七里香,我叫人去移来便是,我可不许你拐走我皇妹。”
匆匆岁月流光,又是几度寒霜,寒风卷走了多少诺言,吹不来七里飘香,冰雪又掩盖了谁的心伤,从此惟愿将情埋葬。
她目光凝视着他,却又仿佛不是在看他,而是许多年前那个眉目飞扬的少年郎,开口恍若隔世之音:“因为她说过要带我去江南看七里香,她食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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